扬汤止沸

抑郁症辛#

自虐辛#

一

玻璃门被打开的时候，赵锦辛已经挂上了笑容，好像刚刚那样的脆弱只是黎朔的错觉。黎朔伸手把赵锦辛抱进怀里，他瘦了，脑袋轻轻搭在肩膀上的感觉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。

“我们回家吧。”赵锦辛的声音很温柔，仿佛是在诱哄，又好像带着一点隐约的乞求，“黎叔叔。”

黎朔握住了赵锦辛缠着绷带的右手，小心地拢在了怀里。他礼貌地朝谢微言告别，再看到年轻医生眼里复杂的情绪的时候，很快就陷入了更深的担忧。

那样的眼神寓意着什么，黎朔心里很明白，她是在告诉自己，锦辛的情况非常不好。

赵锦辛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安安静静的，眼神像是在看窗外掠过的人流，又像是在凝视着黎朔。

“锦辛…锦辛？”

车在红灯的地方停下的时候，黎朔握住了赵锦辛那只没有受伤的手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：“锦辛，我们买个蛋糕回家好吗？”

“好啊。”赵锦辛扬起笑容来，那个笑和平时一模一样，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，像是一块裹着厚厚蜜糖的糕点，让黎朔品尝出熟悉的柔软。他举起那只受伤的手，微微撅起唇向他索吻，“黎叔叔帮我开车门。”

黎朔亲了他一下，把车靠边，转过来拉开了车门。他握住赵锦辛的手，替他系紧了帽子垂下的绸带，然后和他并肩走进蛋糕店里。

这家蛋糕店装修也很精美，店员看到他们眼睛都有些发直。赵锦辛却又想到了谢微言，他在那双眼睛里，读出了自己的全部心思。

我爱他，我爱黎朔——心里的那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着，我绝不允许黎朔离开我。

“黎叔叔。”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来，赵锦辛的脸色还是很苍白，泪痣落在眼尾，像一颗暗淡的星星。他伸出一根手指，在弥漫着雾气的玻璃柜上轻轻点了一下。“我想要这个黑森林。”

黎朔微笑着，“好。”

二

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饭时间，黎朔让赵锦辛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换药，走进厨房里把粥煮上。赵锦辛一直带着的淡淡笑容，看着他转过身的那一瞬突然就消失了。

他垂下了眼睛，雨天的云层压得很低，泪痣像是染了一层浅浅的灰色。他用力按了按手背上针头留下的伤口，他还记得那是多么难看丑陋的痕迹。

鲜血终于渗了出来，赵锦辛慢慢松了一口气。

黎朔走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点烟火气，房间里的灯全都被打开，暖色调的光芒温暖又安静。他拿来了从医院带回来的小药箱，熟练地取出纱布和凝血酶，低下头一点点剪开裹缠在赵锦辛掌心的纱布。

“锦辛，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。”黎朔握住那只手的动作像是捧着一件易碎品，纱布下的伤口涂抹着黄色的消毒药水，撕开的皮肉粘连在一起，伤口边缘微微渗着血。

他忘不了那天回到病房的时候，赵锦辛蜷缩在地上，手边一片刺目的鲜血。他一生中最爱的人微微合着眼，唇色青白，躺在一片血泊之中，看上去好像已经死了。

“黎叔叔亲亲就不疼了。”赵锦辛甜甜地笑着，乖顺得像只小羊羔。他看着黎朔低头轻轻吹气的动作，极力隐藏起身体的颤抖。

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，黎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，看到来电显示上“韩飞叶”三个字，顿时皱起了眉头。抬手挂断，对方却锲而不舍地又打了一个。

通话记录里有好几个属于韩飞叶的未接来电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？黎朔按捺下纷乱的心绪，似乎是有些懊恼的，又挂断了一次。

屏幕再一次亮起来。

“黎叔叔，去接吧。”赵锦辛仰起脸，语气依旧温柔，“我可以自己弄。”

黎朔揉了揉他蓬松着的头发，半跪下来看着赵锦辛的眼睛，最后亲亲他的额头。

“你别动，在这里等黎叔叔。”

黎朔走到了阳台里，顺手把窗户带上了。他接通了电话，语气变得冷漠又板正，“韩先生。”

那声音很快就被雨声模糊了，赵锦辛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愈发的稀薄。

像是坠入了深海，找不到一点喘息的机会。

他看着自己的手，拿起了那瓶酒精，像是无意中打翻了一样，全都倒在了自己受伤的手背上。

刺激性的液体渗进鲜红的血肉里，原本不再流血的伤口又开始渗血。赵锦辛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，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。

三

韩飞叶的声音隔着一层薄薄的电流，让黎朔本就不安的心越发烦躁起来。

但事实上那个项目的确不太好，美国来的投资商非常不满黎朔没有参与后续的商谈，因为具体的项目还要和事务所对接。韩飞叶似乎也知道了他的逆鳞在哪里，并没有再提及赵锦辛一个字，只是说希望他能过来，把后续的尾声完结。

“小朔，无论如何，我们都是朋友。”电话那头的韩飞叶恳切道，“现在也是搭档着的合作伙伴，这个项目砸了，会影响很多人。你方便今晚过来一趟吗？”

黎朔沉默了一会儿，“我等下给你电话。”